- 题倪文昌玉湖书院
齐斋老子今安在,一去人间余廿载。白衣苍狗几千回,惟有溪山长不改。吴兴胜概夸玉湖,鹅溪一幅玄晖图。天光上下渺无极,寒玉倒浸清冰壶。晴波万顷莹如洗,一卷石向波心起。先生具眼此结庐,收拾溪山入诗里。渔人艇子时往还,笭箵掷下前溪湾。一声欸乃水天碧,回头却羡沙鸟闲。楼高望极情思远,前揖衡山后苍弁。陌头杨柳几春风,当年曾识齐斋面。我今怀古心悠悠,古人不见今人愁。夕阳收尽暝烟浮,扁舟载月归来休。
- 六州
齐天宇,四海洽淳风。接宝胄,垂真检,景祚无穷。成玉牒、日观归功。冀野升方鼎,脽上由崇。钦桧井、云跸巡东。国本震为宫。乾文焕炳,真祠曲密,重祥叠瑞,琼蕴降高穹。膺丕烈,虔心建垂鸿。询吉士,郊兆执玉荐衷。锺律应、云物迎空。乐和轮囷。嘉气葱葱。天神来降发冲融。玉烛四时通。星回金辂雷作解,昆蚑被惠,亿载帝基隆。
- 题紫微观
昨日朝天过紫微,醮坛风冷杏花稀。碧桃泥我传消息,何事人间更不归。
- 次韵梅山弟醉吟七首
暗檐行吟梅影瘦,午窗坐睡檀丝长。不作上下四方梦,何妨参受三峰香。
- 成都元十八侍御
不见元生已数朝,浣花溪路去非遥。客舍早知浑寂寞,交情岂谓更萧条。空有寸心思会面,恨无单酌遣相邀。骅骢幸自能驰骤,何惜挥鞭过柞桥。
- 感春杂言
鸠鸣兮屋上,雀噪兮檐间。百鸟感春阳,有如动机关。雄雌相呼和,日夕聒聒不得闲。砌下两株树,枯条有谁攀。春风一夜来,花叶何班班。乃知天巧夺人力,能使枯木生红颜。奈何人为万物灵,不及草木与飞翾。自从春来何所觉,但怪睡美不觉白日高南山。行逢百花不著眼,岂念四气如回环,却思年少忆前事,虽有驵骏难追还。奈何来日尚可乐,曾不勉强相牵扳。渌酒如春波,黄金为谁悭。人生一世中,一步百险艰。俟河之清不可得,聊自歌此讥愚顽。
- 赋得亚父碎玉斗
献谋既我违,积愤从心痗。鸿门入已迫,赤帝时潜退。宝位方苦竞,玉斗何情爱。犹看虹气凝,讵惜冰姿碎。而嗟大事返,当起千里悔。谁为西楚王,坐见东城溃。
- 出礼部试院王才元惠梅花三种皆妙绝戏答三首
病夫中岁屏杯杓,百叶缃梅触拨人。拂杀官黄春有思,满城桃李不能春。
- 登卧龙山写怀二十八韵
白云在青天,可望不可即。浩歌梁甫吟,忧来凭胸臆。
- 稽山书院尊经阁记
经,常道也,其在于天谓之命,其赋于人谓之性,其主于身谓之心。心也,性也,命也,一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是常道也。其应乎感也,则为恻隐,为羞恶,为辞让,为是非;其见于事也,则为父子之亲,为君臣之义,为夫妇之别,为长幼之序,为朋友之信。是恻隐也,羞恶也,辞让也,是非也,是亲也,义也,序也,别也,信也,一也;皆所谓心也,性也,命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是常道也。是常道也,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,则谓之《易》;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,则谓之《书》;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,则谓之《诗》;以言其条理节文之著焉,则谓之《礼》;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,则谓之《乐》;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辩焉,则谓之《春秋》。是阴阳消息之行也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辩也,一也;皆所谓心也,性也,命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夫是之谓六经。六经者非他,吾心之常道也。故《易》也者,志吾心之阴阳消息者也;《书》也者,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;《诗》也者,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;《礼》也者,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;《乐》也者,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;《春秋》也者,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。君子之于六经也,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,所以尊《易》也;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,所以尊《书》也;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,所以尊《诗》也;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著焉。所以尊《礼》也;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,所以尊《乐》也;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辩焉,所以尊《春秋》也。 盖昔者圣人之扶人极、忧后世而述六经也,犹之富家者之父祖,虑其产业库藏之积,其子孙者或至于遗忘散失,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,而记籍其家之所有以贻之,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,以免于困穷之患。故六经者,吾心之记籍也;而六经之实,则具于吾心,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,种种色色,具存于其家;其记籍者,特名状数目而已。而世之学者,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,而徒考索于影响之间,牵制于文义之末,硁硁然以为是六经矣;是犹富家之子孙,不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,日遗忘散失,至于窭人丐夫,而犹嚣嚣然指其记籍。曰:“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!”何以异于是? 呜呼!六经之学,其不明于世,非一朝一夕之故矣。尚功利,崇邪说,是谓乱经;习训诂,传记诵,没溺于浅闻小见,以涂天下之耳目,是谓侮经;侈淫辞,竞诡辩,饰奸心盗行,逐世垄断,而犹自以为通经,是谓贼经。若是者,是并其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,宁复知所以为尊经也乎? 越城旧有稽山书院,在卧龙西岗,荒废久矣。郡守渭南南君大吉,既敷政于民,则慨然悼末学之支离,将进之以圣贤之道,于是使山阴令吴君瀛拓书院而一新之;又为尊经之阁于其后,曰:经正则庶民兴,庶民兴斯无邪慝矣。阁成,请予一言,以谂多士。予既不获辞,则为记之若是。呜呼!世之学者,得吾说而求诸其心焉,其亦庶乎知所以为尊经也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