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陪元允大受游天宁寺三首
古人来会合,萧寺喜粗连。久坐频更仆,留言悉契禅。塔高延晚照,楠密易昏烟。欲去仍回首,西风为惨然。
- 咏怀
东方有野父,禳田一豚蹄。复操一盂酒,祝谷满吾栖。百金请救兵,所欲奢所齎。彼何滑稽生,仰天独笑齐。
- 新楼诗二十首水寺
烟波野寺经过处,水国苍茫梦想中。云散浦间江月迥,日曛洲渚海潮通。坐看鱼鸟沈浮远,静见楼台上下同。闻道化城方便喻,只应从此到龙宫。
- 隐几
分明归去赤城东,依约醒来客梦中。人静灯昏卷书坐,一窗明月一帘风。
- 题端约喜神诗
高楼结蜃桥垂虹,人间梦幻色即空。何劳愚智徒相攻,无异蛮触战蜗虫。先生学道尤温恭,皎然明月来窗栊。幅巾宛有林下风,身虽隐约声如镛。何人为写冰雪容,几若山立凝神锋。长松诘曲盘虯龙,朱藤缓步行松中。治世乃有商山翁,青鞋不踏京尘红。宦游已悟禽入笼,谁能薄禄仰釜钟。百年驹隙成匆匆,一廛可老荆谿东。
- 杨柳枝
挼碎梅花一断肠。送斜阳。风烟缥渺月微茫。又昏黄。平野寒芜何处断,接天长。短篱浅水橘青黄。度清香。要做神仙,炼丹工夫,譬之似闲。但姹女乘龙,金公御虎,玉炉火炽,土釜灰寒。铅里藏银,砂中取汞,神水华池上下间。山田内,有一条径路,直透泥丸。一声雷震昆山。真橐龠、飞冲夹脊关。见白雪漫天,黄芽满地,龟蛇缭绕,乌兔掀翻。自古乾坤,这些离坎,九转烹煎结大还。灵丹就,未飞升上阙,且在人寰。
- 湖州歌九十八首 其八十九
万里羇孤夜忆家,边城吹角更吹笳。须臾敕使传言语,今日天庭赏雪花。
- 酬吏部窦郎中直夜见寄
解巾侍云陛,三命早为郎。复以雕龙彩,旋归振鹭行。玉书期养素,金印已怀黄。兹夕南宫咏,遐情愧不忘。
- 上欧阳内翰第一书
内翰执事:洵布衣穷居,尝窃有叹,以为天下之人,不能皆贤,不能皆不肖。故贤人君子之处于世,合必离,离必合。往者天子方有意于治,而范公在相府,富公为枢密副使,执事与余公、蔡公为谏官,尹公驰骋上下,用力于兵革之地。方是之时,天下之人,毛发丝粟之才,纷纷然而起,合而为一。而洵也自度其愚鲁无用之身,不足以自奋于其间,退而养其心,幸其道之将成,而可以复见于当世之贤人君子。不幸道未成,而范公西,富公北,执事与余公、蔡公分散四出,而尹公亦失势,奔走于小官。洵时在京师,亲见其事,忽忽仰天叹息,以为斯人之去,而道虽成,不复足以为荣也。既复自思,念往者众君子之进于朝,其始也,必有善人焉推之;今也,亦必有小人焉间之。今之世无复有善人也,则已矣。如其不然也,吾何忧焉?姑养其心,使其道大有成而待之,何伤?退而处十年,虽未敢自谓其道有成矣,然浩浩乎其胸中若与曩者异。而余公适亦有成功于南方,执事与蔡公复相继登于朝,富公复自外入为宰相,其势将复合为一。喜且自贺,以为道既已粗成,而果将有以发之也。既又反而思,其向之所慕望爱悦之而不得见之者,盖有六人焉,今将往见之矣。而六人者,已有范公、尹公二人亡焉,则又为之潸然出涕以悲。呜呼,二人者不可复见矣!而所恃以慰此心者,犹有四人也,则又以自解。思其止于四人也,则又汲汲欲一识其面,以发其心之所欲言。而富公又为天子之宰相,远方寒士,未可遽以言通于其前;余公、蔡公,远者又在万里外,独执事在朝廷间,而其位差不甚贵,可以叫呼扳援而闻之以言。而饥寒衰老之病,又痼而留之,使不克自至于执事之庭。夫以慕望爱悦其人之心,十年而不得见,而其人已死,如范公、尹公二人者;则四人之中,非其势不可遽以言通者,何可以不能自往而遽已也! 执事之文章,天下之人莫不知之;然窃自以为洵之知之特深,愈于天下之人。何者?孟子之文,语约而意尽,不为巉刻斩绝之言,而其锋不可犯。韩子之文,如长江大河,浑浩流转,鱼鼋蛟龙,万怪惶惑,而抑遏蔽掩,不使自露;而人望见其渊然之光,苍然之色,亦自畏避,不敢迫视。执事之文,纡余委备,往复百折,而条达疏畅,无所间断;气尽语极,急言竭论,而容与闲易,无艰难劳苦之态。此三者,皆断然自为一家之文也。惟李翱之文,其味黯然而长,其光油然而幽,俯仰揖让,有执事之态。陆贽之文,遣言措意,切近得当,有执事之实;而执事之才,又自有过人者。盖执事之文,非孟子、韩子之文,而欧阳子之文也。夫乐道人之善而不为谄者,以其人诚足以当之也;彼不知者,则以为誉人以求其悦己也。夫誉人以求其悦己,洵亦不为也;而其所以道执事光明盛大之德,而不自知止者,亦欲执事之知其知我也。 虽然,执事之名,满于天下,虽不见其文,而固已知有欧阳子矣。而洵也不幸,堕在草野泥涂之中。而其知道之心,又近而粗成。而欲徒手奉咫尺之书,自托于执事,将使执事何从而知之、何从而信之哉?洵少年不学,生二十五岁,始知读书,从士君子游。年既已晚,而又不遂刻意厉行,以古人自期,而视与己同列者,皆不胜己,则遂以为可矣。其后困益甚,然后取古人之文而读之,始觉其出言用意,与己大异。时复内顾,自思其才,则又似夫不遂止于是而已者。由是尽烧曩时所为文数百篇,取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、韩子及其他圣人、贤人之文,而兀然端坐,终日以读之者,七八年矣。方其始也,入其中而惶然,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。及其久也,读之益精,而其胸中豁然以明,若人之言固当然者。然犹未敢自出其言也。时既久,胸中之言日益多,不能自制,试出而书之。已而再三读之,浑浑乎觉其来之易矣,然犹未敢以为是也。近所为《洪范论》《史论》凡七篇,执事观其如何?嘻!区区而自言,不知者又将以为自誉,以求人之知己也。惟执事思其十年之心如是之不偶然也而察之。
- 廛居久不见山,或劝作小楼以助登览,又力不
结庐占城市,初岂卜云吉。谒医并治庖,二事便衰疾。乘除徐自笑,翻觉此计失。经年不见山,无异处暗室。平生痼烟霞,岁晚成俗物。安得百尺楼,屋上高突兀。列岫拥青来,爽气助占毕。尝试与匠谋,工费蜡毛出。俸余强弩末,家事空囊涩。经营十年余,高兴竟萧瑟。人生不如意,十事常六七。身今况迟暮,长算屈短日。纵成此段奇,发白何由漆。且学商山翁,弯跧蛰霜橘。